【ADMIRATION丨11:00】此山是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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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叶叶生日快乐！周叶长长久久~
写得不好但是爆了字数，说明我超爱你们！真的！
【一】
晋阳城外，九松山。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密林之中，一伙儿匪人团团围住一人一马。为首的山匪高大英俊，一手持刀一手握了板砖，看上去十分不善，其余几人则是有些畏缩，似乎第一次行这劫道之事。
而被围着的青年眉目如画，黑发在脑后束起，一身书生布衣掩盖不住通身气度。他端坐马上，被围困却丝毫不惊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包子，这样好吗……”一个山匪扯扯为首那人的衣袖，“我们瞒着大姐下来打、打劫，回去会被她弄死吧……”
“甭怕！有什么我担着！”被称为包子的匪首一拍胸脯，“田七，今天可是老大的生辰，咱们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劫了这个小子，我们去给老大买好酒好菜！”
“可……”田七仍是犹豫，“可这小子看着也没甚钱啊，咱又不能劫走马。朝廷禁止私人买卖马匹，这马抢走了还得自己喂，多亏啊。”
包子恍然大悟：“有道理啊！要不这样，他长得不错，咱们把他抢回去给大姐当压寨夫人如何？老大前阵子还在抱怨大姐管得严，大姐要是成亲生子，定是没有时间再念叨老大，这礼物好。”越想包子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继而一挥手，“小的们，跟我上！拿下这小子！”
马上的青年在听到“压寨夫人”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眼见四方山匪涌向他，他挥起马鞭，只一下就把最早冲上来的一人抽退好几步。
“哟！看不出来嘛，还是个练家子！”包子打了个手势，几个山匪立刻变换了步伐，重新围拢上来。
青年冷着脸没有开口，心里却有些讶异。
这些山匪看着不显，进攻却井然有序，一环扣一环，饶是他武功高强也难以挣脱。这帮山匪不仅攻击颇有章法，时不时还会抽冷刀，没一会儿青年就被逼下马，与众人缠斗在一起。
啪的一声，包子的板砖被马鞭击碎，他却不以为然，挥着刀又冲了上来，嘴里还怪叫着：“你且再吃我一砖！”
青年眉头一皱。
骗鬼吧你哪还有什么砖。
包子举起刀对着他兜头砍下，青年扬起马鞭挡住，下一秒，一包白色粉末冲着他眼撒了过来，青年连忙侧身避过，但免不了吸入了一些。
这药粉着实厉害，青年当即腿一软，跪倒在地。在他失去意识前，隐约听到那个叫包子的山匪兴奋道：“老大的药真管用！我就说嘛这药拿来捉兔子山鸡也太浪费了，还是劫道好使！”
青年来不及细想，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二】
青年再度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土炕上，他强忍额角传来的酸胀感，四下查看一番。
这里看着就是普通的土坯屋，屋内除了炕就剩一套简单的桌椅，虽然简陋，但打扫得颇干净，桌上甚至还摆了盆绿植，有些野趣。
门外一阵喧哗，不一会儿屋门被人踹开，那个叫做包子的山匪拽着一个女子进了屋。
“大姐快看！我们抓了个长得不错的小子给你！你正好还缺个压寨夫人不是？”
“你们是不是有病！真把自己当山匪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带不明不白的人上来！”被称作大姐的女子看着飒爽利落，面容姣好，但是满脸写着不耐烦，“赶紧把人放了，我不需要！”
“啊？为啥？”包子傻乎乎问，“他长成这样你都不要？”
“长得好有什么用？能被你们抓回来的级别我才看不上眼，啧，细皮嫩肉的，别是哪家跑出来的逃奴。”女子似乎还有急事要做，很是烦躁道，“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我还有好些事没准备。现在寨子都是叶先生在管，正好今天是他生辰，你把这人送给他，让他娶了吧！”说罢，她不理会包子的呼喊，径自离开。
包子抓抓头，一拍手说：“也是哦！喂，你等着，我把老大带来。
躺着的青年目送包子离开，被子下的手紧紧握拳，他探了下自己体内的气息，没有任何损伤，看来自己浑身绵软无力是因为包子口中的老大——那位“叶先生”的药。
什么药竟有如此功效？
叶先生又是什么人？
“老大老大！兄弟们给你抓了个压寨夫人回来！”
没有让他疑惑太久，包子很快去而复返，而在看清包子这回拖进来的人时，青年愣住了。
对方看到他显然也吃了一惊，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被称为叶先生的人才开口：“那啥……包子，我刚看到罗辑在找人搬东西，你去帮个忙。”
“哎？可是这边……”
“没事没事……这不我压寨夫人么，有我在，跑不了。”叶先生连忙说。
“哦……”包子不再多问，听话转身离开。
空旷的土屋内顿时只剩俩人，良久，躺着的青年才冷着声道：“叶世子。”
而被称为叶世子的叶先生笑了笑，有些尴尬道：“原来竟是周指挥佥事，真巧，真巧。”
【三】
在京城，定国公府叶世子和周家嫡次子可以说是两个异类。
叶家说白了泥腿子出身，祖上累下战功，但到如今糟了今上忌讳。这一代的定国公因旧伤早逝，只留下一对双胞胎儿子，长子叶修为世子，这世子名头响亮，却是个空壳子，今上表面待他亲如子侄，赏赐不断，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刻意把人养废。次子叶秋倒是在军中，只是官职低微又无实权，约等于被放逐。京中人家表面对叶家兄弟恭敬，暗地里无不摇头，感慨一句定国公的辉煌怕是要在这一辈终结。
而周家是经历了数朝的清贵大族，以诗书传家，历朝历代均有子弟出仕，累积下来的丰厚底蕴不是一般家族可比拟的。今上为了制衡世家，半是强迫地以后位和官职利诱之，碰巧这代家主又有心向皇家卖好，最终嫡支一脉迁入京中，周家女也成了皇后。
周家的嫡次子周泽楷就是当今这位周皇后的亲侄子，他自小爱舞枪弄棍，虽也熟读四书五经，但最终考了武举走了武职路子，惹得家人万分不喜，而周家本又地位尴尬——其他清贵世家看不上他们谄媚，他们又看不上勋贵无内涵，于是两头挨不着，种种加在一起使得周泽楷仿佛被孤立般。好在他确有两把刷子，看着也听话，今上有心提携，年纪轻轻就任了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
叶修和周泽楷在京中见过几面，只是两人身份喜好不同，交友圈不重合，这么些年竟一句话也没交流过，现在却在个匪寨里相遇，也不知算不算有缘。
短暂的尴尬过后，叶修快步上前，拿出个嗅瓶凑到周泽楷鼻下，药香弥漫开来，周泽楷不一会儿就觉得四肢一暖，力气慢慢回笼。
“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叶修解释说，“包子……思考方式与常人不同，太能搞事情，周指挥佥事休息休息，一会儿我便送你下山。”
周泽楷坐起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叶修。他所知道的叶世子，终日无所事事，是个十足的草包纨绔，每日锦衣玉食流连于酒肆戏园，皇子王孙都没他过得矜贵，而如今他一身粗布衣服，头发也仅是随意束在脑后，要不是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细腻暴露了出身，他看着与山匪无甚区别。
“你……怎会在此？”周泽楷问道。
叶修说：“啊这，我在京中待得腻味，出来游玩，碰巧路过这个寨子，觉得有趣就住一阵子。”
周泽楷：……
叶修：“真的。”
周泽楷：……
叶修：“倒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儿？九松山离官道有些距离，一般迷路也不会迷到山里吧？”
周泽楷：“……出来游玩……”
叶修：……
你好歹换个说辞，照抄有意思吗。
【四】
叶修拉过一边的椅子随意坐下，道：“原来是出来游玩，我还当是送去北境的饷银前日在此地被夺，今上下了死令要剿匪，京卫指挥使司无一人愿意担责，就把你推出来了呢。”
周泽楷：……
叶修摇摇头：“哎，是你们张指挥使授意的吧？我猜他还让你立了军令状，五日？不对路上来回都要两三日，那是……十日？”
周泽楷：……
叶修又道：“他这人防下属跟防贼似的，定不会给你多少人手，但是他又要显得很体恤部下，唔，给了你一百人？”
周泽楷：……
叶修说：“但是这一百人中看不中用，甚至连个能刺探敌情的斥候也没，你只能亲自出马，你容貌显眼又不会易容，只好假扮个路过的书生，如果被劫进山寨固然好，没被劫也能探听些许消息。”
周泽楷：……
叶修啧啧两声：“可惜啊可惜，你只知山中有悍匪，却不知道这里其实有两家山寨，一家是你要找的，还有一家是我们，哎你其实再晚上山一刻钟，可能遇到的就是他们了，他们一般起得晚，下山也晚。”
周泽楷：……
叶修一击掌：“你的目标是嘉世寨，我们也是，不如我们合作啊。放心吧，我们兴欣寨上下绝对是良民，等嘉世寨倒了我们也就散了。”
周泽楷：……
叶修叹气：“哎，你一定想问，这与我有何关系。其实护送饷银的陈将军曾在我爹麾下效力，这次却被嘉世寨的劫匪害了去，他女儿——就是你之前见到的女寨主——巾帼不让须眉，建了山寨要与嘉世对着干，誓为陈将军报仇。但这事又哪有她想得这么简单？我既然知晓，就定是要替她出头的。咱们寨中多是住在附近的叶家军旧部和他们的后代，此次聚在一起，也只为夺回饷银剿灭嘉世。再来，我那傻弟弟还在北境，若是没了这笔饷银，他也危险。”
周泽楷：……
叶修：“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都不吭声？”
周泽楷：“……好。”
周泽楷心想叶修平日那浪荡子模样果然是装的，这人对朝中众官知之甚详，还与叶家旧部有联系，也难怪他之前觉得包子他们劫道的攻击方式颇有些来头，如果出自叶家军的阵法，那就说得通了。
恐怕叶修现在展露给自己的也仅是冰山一角。
叶修演技高超，这么多年藏得滴水不漏，说明他这人不仅聪明还隐忍，虽不知他所图何事，但目前来说自己和他的确目的相同，自己手上没有可用之人，对方有人手且对此地熟悉，合作未尝不可。
……今上要是知道自己得意洋洋以为养废的人，暗地里是这般模样，会是什么想法。
当然周泽楷不会说出去，他并没有周家嫡支这么的“忠诚”，何况今上铺张奢靡，还崇尚道教痴迷仙丹，日益暴戾，并非明君之相，倒是太子志虑忠纯踏实谦和，比今上不知强多少。
叶修道：“这么说你答应了？很好很好，我早听说周指挥佥事人品卓绝武艺高强，箭法尤其精妙，百步穿杨无人能及，有周指挥佥事的加入，我们的计划一定更为顺利。”
周泽楷点头。
“不过寨中还有些受过嘉世寨迫害的平民，我的身份不宜暴露给他们，以防万一你称呼我叶修即可，我也不唤你周指挥佥事，你比我小几岁，那就……小周？”
周泽楷：“好。”
【五】
周泽楷不一会儿就恢复了状态，略微整理下，他就随着叶修出了土屋，在寨子里逛了起来。
这山寨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近期才造，围栏的木头石料上面的痕迹还很新，仅有的几排屋子比起住所更像是军中的临时营地。山寨不大，人也少，要不是往来的人手里多少有些砍刀弓箭，根本无法将它和匪寨联系起来。
看来叶修所言非虚。
叶修对周泽楷似是毫不避讳，一边走一边指点介绍着，这里的屋子是派什么用场，那里的土地种了什么菜蔬，这个阿婆看着普通但是能做一手好菜，那个大伯是村里有名的猎户设的陷阱无人能逃……甚至连寨子的岗哨怎么安排，能出动的青壮有多少人，拿得出手的武器有几何叶修也没瞒着。
当然朝中对铁管制严格，所谓的武器也就是少有的数把刀，一些趁手的农具，还有抹了药的石质箭头。不过亲身感受过叶修制作的药，周泽楷心里也明白这箭头的威力不小。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周泽楷还是问出了口，虽然合作方如此坦诚是好事，但太坦诚反而让人心生疑窦。
“因为我信你呀。”叶修笑眯眯说。
周泽楷愣在当场，长这么大，便是亲生父母也从未对他如此信赖，虽有几个挚友，但也是常年交往，熟悉后才透了底，自己和叶修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这就……能说信了？
“别想那么多。”似乎是看出周泽楷的疑惑，叶修拍了拍他肩膀说，“我信你，更信自己的眼光。”
今日毕竟是叶修的生辰，寨子里上下都稍稍布置了番，那个擅长厨艺的阿婆更是差遣着毛头小子们砍柴烧火的准备好好露一手，周泽楷跟着叶修一路转悠下来，收获无数祝福，等走进前厅时，两人手中都抱满了各种小玩意儿，有土捏的人偶，有绣了花的帕子，有竹制的笔筒，还有木质的匕首，杂七杂八琳琅满目，周泽楷头一次见到这么粗糙的礼物，拿在手上整个人都不好了，叶修却显得很高兴。
两人刚要踏进前厅，一道橙色人影闪过，昳丽的少女笑容满面扑上来道：“叶修哥你设计的连弩我都带来了你要不要现……”
她话到一半就哽住了，原因自然是看到了叶修身后的周泽楷。
周泽楷也无语。
橙衣少女苏沐橙出身将门，其父是叶修的亲舅舅，她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只是她说的连弩是什么……
等等他印象里苏沐橙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一只小虫就能吓哭的那种，现在这个爽朗明媚的模样……
罢了，叶修的纨绔都是装的，苏沐橙的娇弱自然也要打折扣。
至于一同走出来的着火红骑装的女子……周泽楷心底叹了口气，上前见礼：“寒烟郡主。”
寒烟郡主唐柔的母亲是今上的嫡妹，下降皇商唐家的当家，唐柔出生便被封了郡主，严格算起来，她与周泽楷还算是亲戚。
“……周家表哥。”唐柔嘴角抽了两下，还是解释了下，“我与此处陈寨主是手帕交。”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叶修干笑一声：“对哈，大家多少都认识……”
“叶修哥这是怎么回事？周指挥佥事怎会在此？”苏沐橙扯了扯叶修的衣袖，用眼神暗示：我刚才说漏嘴了要紧吗……
“没事没事，小周他和我们目的一致，是来合作的。”叶修安抚般捏捏苏沐橙的脸颊，“之前你不是还担心我一个人去嘉世很危险么，回头带上小周，一定更稳妥。”说着他示意大家坐下，“陈寨主已经把咱们这边的布置安排好了，之后主要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突然闯入的包子打断，包子举着个托盘，里面有好些茶点：“老大老大！赵大娘给你们准备了些吃的让我送来！”他把几个杯碟端出来，又看了眼周泽楷道，“哎呀，大嫂你也在，我少拿了个杯子，你等等我这就去寻个。”说着他又风风火火跑出门。
周泽楷：……大嫂？
苏沐橙和唐柔：……大嫂？
叶修：“……包子，回来，我要打你。”
【六】
夜晚，周泽楷跟在叶修身后，屏息穿梭在密林里。
按照计划，兴欣寨上下分成三队，叶修和周泽楷负责潜入嘉世寨，一是找到饷银匿藏的地点，二是从内部制造混乱，从里打散敌人。苏沐橙和唐柔带着寨中大部分青壮守在嘉世寨几个出口附近，和叶修他们里应外合围杀。陈果陈寨主则是负责接应。
至于兴欣寨的老弱妇孺倒不必担心，老猎户们的陷阱把他们牢牢保护在寨内，一般人想闯进去怕是要好好掂量番。
按照叶修最早的计划，他只需找出饷银的下落再找个地方放把火便成，但有了周泽楷，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叶修似乎对寨内熟门熟路，领着周泽楷几下就绕开巡守，由屋顶透气天窗闪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屋子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内部却是个五脏俱全的书房。
“我之前偷偷来过一次，知道这是他们寨中几个当家议事的地方——谈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叶修就着并不明亮的月色伸手在靠墙的书架上细细摸索，“这儿当有个机关……”
说着叶修摸到个凸起的按钮，只听咔的一声，书架从中间滑开，露出了墙上的空洞。只是这声响在夜里有些明显，外头的巡守有人便问了句：“兄弟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叶修俯下身将自己藏在黑暗中，周泽楷则是万分熟稔地“喵”了一声。
“嗨，准又是三姨娘抱回来的那只贼猫，不管了，你警醒着点儿，我去个茅厕。”
叶修松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周泽楷的脸颊：“做得好。”
周泽楷想起叶修对苏沐橙也做过这动作，心下有些小情绪——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儿吧。
叶修自是不知道周泽楷的小别扭，他起身从墙洞里取出一个木盒，盒子中有一沓纸，看着像是信件。叶修随意扫了几眼，冷笑了声，把信塞进周泽楷怀里，示意他一起从原路退了出去。
待到寻了个僻静的芭蕉丛，周泽楷才掏出信看了看，不一会儿便皱起眉头：“户部右侍郎和嘉世寨有牵连？”
“户部掌管财政，自是知道何时会有饷银运出，也清楚路线，不然就凭嘉世寨？呵。”叶修冷笑了声。
“户部侍郎不过三品官职，即便得了银两……”周泽楷说着便顿悟。
户部侍郎官位不高，但架不住他闺女是二皇子妃，二皇子最近很不安分，对太子诸多打探，如果要这笔钱的是他，那什么都说得通了。
“小周真聪明，一点就通。”叶修夸奖道，斑驳月影下他那双惯常慵懒的眼显得格外柔和缱绻，“我果然没看错人。”
不知怎的，包子那咋咋呼呼的“大嫂”突然就蹦进周泽楷脑袋里。
……
周泽楷转开眼，望向另一头，试图遮掩些脸上的烫。
【七】
重要的罪证到手，后面的行动就更轻松了些。
饷银所在地非常好找——这帮山匪正围坐在饷银的箱笼旁饮酒庆祝，亮堂的烛火在银砖的反射下甚至有些刺目。叶修和周泽楷对视一眼，在迎风处点着了火，没一会儿，不远处的伙房便遭了难，那里的几缸子酒成了最好的帮凶。
山匪们自是不能继续作乐了，咒骂声中夹杂着哐哐哐的铜锣声，不一会儿全山寨都躁动了起来，众人奔走忙着灭火，叶修和周泽楷就隐在暗处下黑手，把落单的山匪放倒。但嘉世寨既能得二皇子的青眼，自然也有他们的本事，几个头领很快就觉察到有外人闯入，不多时，就有几人冲着他们过来，打头的那人竟是户部右侍郎的儿子。
叶修用捡来的刀挡下对方的攻击，也有些意外：“刘皓？”
刘皓再蠢，此刻也明白了叶修平日里定是装模作样，但这不重要，叶修在此就说明了饷银之事已经暴露，目前最要紧的是将人灭口。
刘皓的刀是名师打造，普通山匪的刀刃自不是对手，叶修胡乱抵挡了下就从腿侧拔出一物什，粗看似是一根短棒，但叶修随手一甩，短棒竟长了一倍，紧接着一头崩开一圈贴片，仿佛一把撑开的伞。
铁伞带着内劲便成了凶器，一下挡开刘皓的攻击，还把人震退了几步，刘皓爆喝一声，再度冲了过来，叶修一晃铁伞，咔咔几声，伞面的铁片翻转收拢成了长矛，兵器相撞间，擦出骇人的火花。
其他几个山匪自然也上前帮忙，周泽楷见状眼神一冷，左右手同时抬起，两个固定在手腕间的小巧连弩便泼出针雨——这连弩便是苏沐橙带来的那批，本来是想配给其他青壮，但有周泽楷这个神射手在，连弩的归属权自然跟着变动。
不得不说叶修设计的连弩配上周泽楷的射术简直是珠联璧合的典范，不仅山匪们抵挡不了，战圈中央的刘皓也遭到了波及，攻击一乱，叶修马上就抓住时机加快了攻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叶修本就熟谙各路兵器，这会儿舞着的长矛快得都带上了残影，凌厉的攻击几乎让刘皓喘不过气，不多时便落败了去。
而此时苏沐橙带着人从外头杀了进来，纵然山匪们人数众多，但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个措手不及，只得节节败退，到近夜半时分，整个嘉世寨死的死降的降，领头几人则是被牢牢捆好，由周泽楷带回京中发落。
饷银则都拢在正堂，罗辑正带着几个账房先生清点着。
“收工收工。”叶修伸了个懒腰，“哥年纪大了熬不动夜，先回了，沐橙你和小唐也早些休息，回头这些人都丢给小周带来的那百来人处理就行。”
苏沐橙点头：“行，对了，刘皓怎么处理？他可是知道你身份的，要是……”
叶修一笑：“你以为我这二十来年装疯卖傻是白装的？上头那位自信得很，你觉得他会信刘皓的一面之词？尤其刘皓还是饷银事件主谋的儿子，今上只会厌恶他胡乱攀咬。这边解决了，其他细枝末节都好圆，京卫指挥使司那边就更简单了，这可是白捡来的功劳，张指挥使知道怎么做。”
一旁的周泽楷眨眨眼，看向叶修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些。
叶修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武功兵法，朝堂筹谋，似乎没有他不懂的，这样一个人……
不得不说今上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叶修此人若有反心，谁能是他的对手？
看着这样的叶修，周泽楷心脏一阵一阵鼓胀着，仿佛有什么要跃出一般。
【八】
“小周，你本来就话少，怎么现在一个字都不说了？”
回到兴欣寨，叶修把周泽楷送回最早他躺着的那屋，安顿好后见人一言不发，他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周泽楷看了看窗外偏向一边的月亮，又转向叶修说：“你的生辰……”
“哟，过了啊，没事咱不讲究，明早补一碗面，一样的。”叶修挥挥手，“嘉世寨不早不晚就这时候抢银子，谁也预料不到。哎，不说还好越说越气，回头路上小周不用给我面子，对刘皓凶点儿，给我报仇。”
叶修故意耷拉下眉眼，周泽楷忍不住笑了声。
“当然如果小周要给我生辰礼物我也不会拒绝。”叶修说，“周家百年传承，奇珍异宝应该数不胜数吧？我不贪，随便给个一两件就成。”
周泽楷皱眉：“我不得家中重视……”
“哦……”叶修本就是玩笑话，眼见勾起面前青年的伤心事，他便住了嘴。
周泽楷上前一步，贴近叶修，他略比叶修高些，加上英俊不似凡人的外貌，竟让叶修觉得有些压迫。
“宝物是没有。”周泽楷缓缓开口，“我……可以吗？”
叶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礼物。”周泽楷又道，“压寨夫人。”
“……啊哈哈哈哈那是包子瞎胡闹呢你别当真。”叶修说，“再者我们都是男子……”
“我可以入赘。”
“入赘不是这么用的……哎不对，婚姻本应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俩并无……”
周泽楷举起手，亮了亮腕间的连弩：“我收了聘礼。”
……
叶修没辙，使出最后一招：“我身份尴尬，你跟着我，仕途就毁了。”
“无妨，辞官便是。”周泽楷笑了，他俯身在对方颈肩处蹭了蹭，隔着衣服在叶修周身游走了番，叶修半天没反应过来，待对方吃够了豆腐还把自己按在炕上才惊觉哪里不对。
“等会儿等会儿。”叶修提出质疑，“我不是你相公吗，怎么……”
周泽楷则是一脸正经：“你是寨主，我是‘压’寨夫人。”
叶修：……
来人，我现在就要退亲！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