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如故10
见周泽楷这般，叶修立马品出了不对劲，皱眉问：“怎么，可是这手势别有深意？”
可不就是别有深意……
周泽楷硬着头皮说：“没有……呃，就是你想的意思。”想了想，他继续努力糊弄过去，“嫂子就算看出你的身份……也不会说出去的，不要担心。”
周泽楷这话不仅是安慰叶修也是在自我安慰，方明华的太太虽然会对亲近的朋友开玩笑，但从来不会在外面多说什么。即便她误以为叶修和周泽楷是那种关系，对外也绝对会守口如瓶，甚至对着自己人也不太可能反复提起。
正如周泽楷所料，方明华的太太除了之前那句玩笑般的“弟妹”外就再没提过，只一口一个小叶。她比方明华大一两岁，却还是比叶修小一点儿，但嫂子的气场太强大，就连平时趾高气昂的孙翔，在嫂子面前也乖顺安静，所以对于这个称呼没人有异议。
这段就算揭过，但是无论周泽楷还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叶修都没有意识到，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在亲友面前对两人的关系盖了章……
吃完饭，周泽楷主动去洗碗，叶修自然而然也跟了过去。方明华的太太目送两人离开，对着江波涛叹了口气道：“我以前还以为你和小周……”
江波涛差点呛死，忙摆手：“嫂子可饶了我，我和小周只是朋友。”说着他觉得背后有点凉，右眼皮又跳了起来。
嘶，还好没给叶哥听到，不然感觉命要保不住了。
厨房里的叶修耳朵突然动了动，周泽楷回头就见他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不禁问：“怎么了？”
“没什么。”叶修笑眯眯。
叶修时不时就会摆出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周泽楷也习惯了不去多想，但有些盘亘在脑海里的问题总还是要问一问，他纠结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很正常嘛。”叶修说。
“……骗人。”周泽楷说。
叶修既然是王，上战场没可能孤军奋战，身边多少会有些亲卫，比如壁画上跟着他的那队骑兵，而他的伤在后背，还是刀伤这种近身伤，说明袭击他的人就在他附近——是他的自己人。
周泽楷突然心里一紧，难道伤他的是那个“周泽楷”？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叶修开口：“别想太多，这伤不是你造成的。”他叹气，“哎，小周真聪明，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确，伤我的算是自己人，那人曾经是我的下属，却被人以利诱之，那伤口狰狞是因为刀上带了毒，很难愈合。不过我有所提防，提前服下解毒剂，所以只伤口骇人了些，但没害到性命。”
“那你的……死……”周泽楷艰难挤出最后一个字。
“啊，这就说来话长了。”叶修转移了话题，“小心，水漫出来了。”
周泽楷连忙关掉水龙头，拿百洁布沾了洗洁精开始刷碗。叶修见他没再问，也继续帮着把没吃完的食材装袋塞进冰箱。
周泽楷没再问，实在是因为真相不难猜测，叶修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与“自己”无关的话题，比如说背后的伤口，叶修会如实告知，而他遮掩着不肯明说的，八成与“自己”有关。
也就是说叶修之前的“死亡”，与那位“周泽楷”有关。
想到这，周泽楷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就仿佛被人拿着木棍儿一下下捅着，说不上痛，但是让人烦躁。周泽楷很想把一切问清楚，但叶修显然不想细说，只是不知道叶修是因为把自己视作原本的周泽楷而不想提起伤心事，还是看清楚自己与那人是完全两个人而不愿对陌生的自己吐露秘密。
……好吧，不管哪种原因都不那么让人愉悦……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上了自己的脸，然后微微的拉扯感传来，他愣愣抬头，就见叶修正用手扯自己脸皮。
周泽楷：……？？？
“想什么呢，我现在不说，只是因为有些事我自己都没弄清。”叶修手上用了点劲儿，把周泽楷的嘴角硬是带出了点弧度，“等一切明了，我自会和你细说。”
周泽楷想说些什么，不过脸蛋被人扯着不太方便发音，却听叶修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他……但你又不是他。”
这话听着前后矛盾，但对于周泽楷来说却洞心骇耳，他一把拉下叶修作怪的手，问：“……你说什么？”
叶修笑着说：“行了，你眼睛里都写满了‘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顿了顿，他又道，“按理说，你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周泽楷，但我不清楚怎么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你那个王杰希……学长？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周泽楷一愣。
“我感觉他知道什么，所以想单独与他谈谈。”叶修解释。
……别说叶修，连周泽楷都很想和王杰希谈谈。
他垂下眼，说：“好，我问问。”
孙翔晚饭前回来的时候捎带上来一个大箱子，说是周泽楷网购的书，他正巧碰上快递员便搬了回来。周泽楷道了谢，等送走方明华夫妻俩后，他便捧了箱子带着叶修回了房间。
他买的都是为叶修准备的书，有现代汉语词典，有简繁对照字典，还有各时期的史书，甚至还有一套十万个为什么。开启学习模式的叶修自然十分满意，赶紧苦读去了，那架势让经历过高考的周泽楷都自叹不如。
他打开笔记本登录qq，点进了许斌的聊天窗口。
zzk
请问，你们大约何时回程？
许斌正好在线，很快就发来了回复。
大魔王
哎，应该还早，壁画那边有了新进度，我们这几天都在忙呢，大概十月份的时候小别他们先回，我和老大可能要更晚
zzk
新进度？
大魔王
我正要和你说呢，打字麻烦，我先发你文件再语音你？
周泽楷看了看不远处奋笔疾书的叶修，便悄悄抄起手机搬了笔记本溜进杂物间。杂物间的窗开着，带进来丝凉风，却也把外头的嘈杂一并送进屋里。周泽楷关上窗，那边许斌的压缩包也发了过来，压缩包还挺大，看来八成是照片。
周泽楷点了接收，又解压打开，果然如他所料是壁画的照片。许斌心细，照片有全景有细节，让周泽楷隔着这么远都能看明白墓里的情况。他还没看两张，手机就一阵震动，周泽楷连忙接通语音，那边许斌先是交待了一番资料务必保密，然后才仔细解释最近的进度。
“覆盖在壁画外那一层墙壳不难去掉，我们当天就全部撬开了，只是墙与壁画中间填充了类似药粉的玩意儿，可把我们害苦了。”许斌无奈抱怨，“我们戴着口罩和防护镜都没挡住，那一股怪味儿直冲脑门，和浓缩樟脑丸似的呛人，让人秒懂什么叫醍醐灌顶。”
周泽楷连忙问：“有受伤吗？”
“这倒没有，就是心理伤害比较大。”许斌哈哈一笑，“以防万一那些药粉都送去化验了，结果说是古代的一种防腐剂，各种草药混合研磨出来的，这么多年虽然有些变质，但没有大问题，只有一个同学比较惨好像有点过敏，长了一脸疹子。不过，也是托这种药粉的福，后面的壁画保存很好，现在能看到的部分明显颜色更鲜艳。”
周泽楷一边听着，一边滚动着鼠标，照片里的壁画上还沾了不少药粉，所以画面还看不太清楚，只能依稀看出来是个城门的模样。这样说来，这幅出征壁画就更完整了，应当是叶修带领军队准备出城迎战。
“你也看到了，有些药粉受潮粘在画上，我们怕毁坏画面只能一点点剔除，这就需要大量时间，但是大致画面不难猜。”许斌说，“你看城墙上有弓箭手，还有正在燃烧的锅灶，应该是有人攻城，至于正中间城楼上……能看出来有几个将军打扮的人，还有两个比较模糊的身影就看不透了，不过他们站在正中间，一定地位非常。”
地位非常的……两个人？周泽楷不禁皱眉。
会是谁？
“我们这边虽然好奇，但也急不来，反正看内容估计对你们美术那边没什么帮助，你要是有兴趣，后面有新进展我再告诉你。”
“麻烦你了。”周泽楷忙说，想了想，他又问，“一般来说，这样的壁画，会把敌人画出来吗？”
“这个要看各地的风俗，通常要完整叙事的话，会另外有一张打仗中的壁画，或许还会有胜利后的祭祀和庆典画面。”许斌那边似乎在查资料，能听见清晰的纸张翻动声，“按照老大找来的资料书记载，这位墓主人最后一战应当是大胜，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功绩，按理说应该会画成壁画……嗯，我估计会在主殿里，可惜短期内不会开主殿。”
一个考古项目历时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是常态，发掘的每个文物都要细细追查历史，要寻找对应的记录，更何况叶修这个墓几乎无记载，只有一两本王杰希不知哪儿找到的资料和当地老人口中跟神话没两样的传说，周泽楷再着急也没有办法。他道了谢，便挂断了语音。
而在卧室中的叶修却也不平静。他翻动手下的宋史，看着字里行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心底无限震撼。
叶修早就隐约觉察到他现在所在的时代并不是自己当年的延续，而史书更是验证了这一点，过往王朝更迭的时间和帝王将相的名讳没有大变化，但与自己相关的人和事却没有只言片语记载。
是有人把自己从历史中抹去，还是这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叶修合眼，努力回想自己坐进棺材前圣女所说的那一番话，半晌后他睁开眼，抬手探进衣领，拽出那枚随身携带的玉佩，牢牢握进掌中。
“他欠你一命，你亦会欠他一命，今世便两清了，但我看不到你们的未来，你明明命数尽了，天示却说柳暗花明，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唯有将你封存起来，而他……会在合适的时机寻到你。”
现如今，故人已经出现了，而自己也如圣女所说醒了过来。
叶修松开手，玉佩落回领子里，而他心底似乎也有什么一起落了下去。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视线停在书桌一角的相框上。他知道这个叫做照片，是一种名为照相机的物品拍出来的，和真人一模一样，第一次看到时他还有些暗惊，现在却已经不再惧怕。
照片看着有些年头，上面是一对笑容温和的年轻夫妇，中间还有个小男孩，看眉眼应当是周泽楷小时候。
叶修的视线在小周泽楷脸上打了个转，又落回了那对夫妇脸上，良久，他一叹，伸手点了点照片中小男孩的脑袋，说：“既然已经不一样了，那我们就从头开始，可好？”
--------------
国庆加班七天，酸爽——躲在厕所偷摸摸写更新
十月下旬开始会非常忙，好在小周生贺提前写好了，两个连载就……随缘_(:з」∠)_
